官威

小時聽先父經常說的一個故事：

『某日，某探長有個遠房親戚從鄉間出來找他，閒聊幾句後，探長心裏便有個底，他就說：‘跟我來。’

他把親戚帶到一條‘麻雀館’林立的街道，由街頭走到街尾，然後對這親戚說：‘以後，你每天都來這裏走一趟！’

親戚摸不著頭腦，但也照做，但出乎他意料以外，他一踏入街頭，一間麻雀館便跳出一位‘類似老闆物體’，萬分熱情地說：‘請給我一個面子，進來坐坐。’

一進麻雀館，便又茶又煙又酒，還弄來一頓飯，他飽餐一頓後，老闆更奉上紅包一個。飲飽食醉，一踏出門，另一間麻雀館的老闆又跳了出來，當然又是茶煙酒一番，但他還是對紅包最有興趣！』

所謂‘探長’其實就是Sergeant （警長，俗稱‘沙展’），在警察的編制裏並不算高，理論上他們要聽命於‘督察’（Inspector）。有趣的是‘督察’屬於officer級別，要有一定的學歷，就算幾十年前，督察最少都要有預科學歷（約等同高中）以及通曉英文，華人可以當上督察的就絶對不多，‘探長’就接近是無學歷華人警員的最高級別，而且，他們就是走在前線，加上當年貪污盛行，‘探長’就是一個肥缺！

所謂‘唔怕官，最怕管’，這些‘探長’便掌握了‘黃賭毒’等‘偏門’行業的命脈，經營者當然要‘派片’（即行賄），而且對他們還要必恭必敬，若得罪了他們，問題可大了！

當時，這些探長‘出巡’就非常有‘氣派’，可以跟在‘探長’後面的，已是非常不簡單，探長帶著親戚從街頭走到街尾，就等如告訴所有經營者，你們要‘識做’！他不用出一分一毛，便可令其親戚過富裕的生活！

我有不少大學堂友畢業後當上了督察和AO，由於‘朝見口，晚見面’，我就並不覺得他們和我有多大的分別。而我腦子裏亦多了很多民主自由的思想，深覺人應是生來自由平等的，官是要向人民負責的公僕，他們的權力，是用來執行公務的，除此之外，並不應有任何個人特權，而且就是因為有權，他們的個人行為便應比常人更規行矩步。

事實上，這些都似乎不單是理想而是現實。七四年廉政公署成立，便有效打擊了貪污活動，隨後，港英政府更來了一系列‘減官威，增行政透明度’的政策。例如：明政專員的設立、審計署的衡工量值、還有港督的施政報告！若在街上迷了路，找警察問路，他們也必恭心敬。若出入境時，移民局的官員若敢把身份證擲回，他們便可能有大麻煩！各政府和公營部門還要制定服務承諾（performance pledge），祗要你具名向部門投函，不論是投訴、查詢、還是申請，有關部門都必需在指定的日數內回覆。

但九七後，‘愛國人士’當道，可能他們就傳承了這些‘中國傳統官威’罷，董建華‘出巡’例必長時間，大面積地封街。公文進了特首辦，一去便可能數以年計，甚或音訊全無！董夫人（註一）坐飛機，就是罵空姐：‘你知我是誰嗎？我就是要坐這個A1位，理得你們編了給誰！理得你們有甚麼規章法制！’梁錦松以機密資料謀私，若不是五十萬人上街，他還不是坐穩其財政司司長之位！

哈哈，還要寫下去！？難道我真的有無限大的時間嗎？我錯了，居然想‘以有涯隨無涯’！真是‘殆已！’但是我還是有不吐不快的一例，這當然就是近日‘淫賤聯’副主席的以‘名片代入息證明’的事件！

‘文明’並不是口號，而是實實在在的生活態度，曾活在‘文明’的國度，便不想再活在‘官威’之下！（註二）

註一：戲言而已。按大清律例，祗有二品大官的元配（或元配身故後的正室），才可稱‘夫人’，‘夫人’不是亂叫的！

註二：可能有些人會說，就是曾活在‘文明’的國度，事事都要講規矩，做了官，也沒有威，做官來幹嗎？還是活在有官威的地方比較好！這就真是‘見仁見智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