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最喜歡的科幻作家張系國,筆下有一個‘呼回民族’,這個民族的其中一個特點,就是他們的歷史是‘全史’。
一般歷史就紀載著‘過去’。但‘全史’就是紀載著過去,現在和未來。這當然是科幻小說。但張系國是個電腦科學家,是個真正明白科學的人。他大部份的著作,都堅守一個原則,這就是祗作極少的假設(assumption),然後,便在其上作邏輯發揮。
‘全史’的假設就是‘時間甬道’技術的存在。若我們可以通過‘時間甬道’作時間旅行,這又會發生甚麼事呢?‘時間旅行’在今天的科幻小說內,並不新鮮,但我說的是幾十年前的作品。
小說內就是作了這個假設,然後就通過小說情節,討論一些很根本的哲學問題。今天,我便先討論一個與近日時事有關的問題,這就是‘抽離的觀察者’(detached observer)。
佛教認為,我們的煩惱,都是源於‘我執’。例如,‘我的手很痛’、‘我的錢不見了’等等……請想想這與‘你的手很痛’、‘他的錢不見了’的分別。
你的手痛不痛表面上與我無關。那麼,便請再想想,‘我的兒子很乖’,‘我的國家很強大’。若沒有這個‘我的’,又會變成怎樣呢?佛家教人離苦得樂的其中一個方法,便是破‘我執’,簡單來說,就是不再為‘我’加上等別價值。佛家講‘慈悲’,‘慈’便是沒有分別心的愛,這即不去分‘你我他’的愛,而‘悲’就是同理心,例如,當你手痛時,我也會感同身受。
所以,佛家便教我們,把自己變成一個‘detached observer’,‘觀照’世界萬事萬物。所謂‘detached’就是‘抽離’,不把自己放在系統內,才可對事情作出客觀的了解。
張系國的小說,便活生生地提出和形象化了‘detached observer’的問題。由於,‘時間甬道’的存在,人們便可穿梭時空,現在的‘果’,就是過去的‘因’的整合。若人可回到過去,那麼,他們又可否影響現在和未來呢?
在‘呼回民族’便存在著這個可能性。而政府便通過‘法律’,把干預‘全史’列為極嚴重的罪行,一經定罪,便要處以‘氣化’極刑(註)。這即是說,時間旅行者,就祗可扮演‘detached observer’,絶不可變成‘參與者’。但干預‘全史’實在太‘好玩’了,時間旅行者並不甘於當‘detached observer’而是要當‘參與者’!
金融大炒家索羅司近期便有一個反省,究竟金融市場和經濟可不可能有預測性呢?他的結論是否定的,原因就是他認為在金融市場內,‘detached observer’根本不可能存在。大部份‘觀察者’亦同時是在影響著市場的‘參與者’。換句話說,‘觀察’其實就在影響著市場。
差不多一百年年,量子物理學就對這問題作了深入的研究,最後總結成‘測不準定律’(uncertainty principle)。這是甚麼,下文再續。
註:‘氣化’等同於死刑。但由於小說中所抽述的時空,科技經已令‘輪迴’完全普及化。人以某一身份和肉身在世一段時間(幾千年),然後,便可‘輪迴’,轉換令一個身份和肉身再來世上。‘氣化’便是令其完全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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